他们这些话在周榕的心里勾起无边的往事来,使他觉着一阵头晕。他用手扶着头,嘴里结结巴巴地说:“你们的盛情是可感的,动机是无可非议的。唉,今天晚上酒多了。但是那种做法,在古代政治里容或有之,在现代的政治活动里是少见的。唉,今天晚上酒多了。”
周炳越听越生气。到了实在忍耐不住,就离开酒席,直挺挺地站起来说:“要是大家原谅我卤莽的话……我实在不懂:工人们正在和军阀,和资本家,和帝国主义者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,你们却抽了工人们的后腿。眼看着帝国主义就要屈服了,你们却破坏了罢工,破坏了工人的团结,叫全体省港罢工的工人都摔了一交,而你们当了官儿,当了买办,这是谋中国富强之道么?我更加不懂:区桃表姐死在帝国主义者手里,你们有仇不报;周金大哥死在国民党军阀、官僚手里,你们见死不救;文娣表姐和我二哥感情破裂了,你们不但坐视不理,并且趁火打劫。这难道又是友谊、提携之道么?按这么说,你们都已经拿起刀子砍到我们头上,我们彼此之间,变成敌人倒有余,怎么今天晚上倒谈起友谊来呢?难道交朋友是这样交法的么?这我就最、最不懂,简直像古语说的‘大惑不解’了!我们在这里尽管胡扯干什么呢?”陈文雄听了,搭讪着说:“驾得好,骂得痛快!”何守仁的脸皮十分难看地痉挛着,低声解嘲道:“演得多好,演得多好!只有在《雨过天青》里,才有这么激动的场面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