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丈夫一言,快马一鞭。倘蒙宽恕我们,我们两人从此远走高飞,非但不踏你们杨家一片瓦,从此也不进嘉定的城。”贼人说毕,杨夫人唤进一个管事去,竟拿出五十两纹银,赏与两个贼人,叫他们牵出前门,放两人走路,这一举动,又把几个管事的惊呆了,他们不知内有军师,全是陈大娘的袖里乾坤。
贼人放走,杨夫人可吓坏了,照着陈大娘一番话,果然从贼人口内,探出有人想在杨展孩子身上出主意。这计策太歹毒了,以后防不胜防,如何得了,这时杨夫人把陈大娘当作瞎子的明杖,一个劲儿向她讨主意,也没有细想两个贼人,无缘无故,会从屋上滚下来,陈大娘怎会懂得江湖门槛,杨夫人一时没有细想,只搂着杨展哭得泪人儿一般,陈大娘也只有极力劝慰,说是:“现在最要紧的,必须暗暗查明指使的人,查明以后,再想办法。”杨家出了这档事以后,杨夫人照陈大娘主意,暗暗派了几个忠心的老管事,四面探听主使的人,晚上多雇几个人坐更上夜。过了两个多月,居然没事。派出去探事的人,也探不出可靠的线索来。有一天,杨家五通桥盐井总管事,进城来见杨夫人。这人原是杨夫人的哥哥,是杨家的舅老爷,年纪五十多岁,人很能干,他对杨夫人说:“现在五通桥相近,牟家坪的地方,出了一个恶霸,叫作牟如虎。从前牟家坪,没有这个人。听说牟如虎充过京城御营锦衣卫,和振武营参游一类的武职,还是某权监的门下,年纪已近五十,大约在上年年底罢职还乡,在牟家坪盖造房屋,耀武扬威,不可一世,就近官府,多和他来往,他家里又常养着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物,时常到五通桥各盐井穿来穿去,一言不合,便蛮不讲理,恃凶殴人,这般人拳脚上下过功夫,盐场的工人们,自然打他们不过,他们便向各盐井,索取例规。城内李家的盐井管事,气他们不过,私下约集一群打手,竟和他们械斗了一阵,被牟如虎手下打得大败亏输,还死了几个人,李家管事还被牟如虎手下绑去,私刑毒打,李家弄得没法,告到当官,因为械斗在先,是李家先约打手的,官厅又有意维护牟如虎,闹成一面倒的官司,结果,有人私下从中调解,李家忍痛拨出几座盐井,白送与牟如虎,才把管事人赎回来,这一下,牟如虎得着甜头,一发恃势横行,昨天竟派几个横眉竖目、外路口音的打手,直进盐场,指名见我,百般恫吓,软硬兼施,硬说是‘李家约人械斗,你们杨家定然有份,杨家的盐井,比李家多,识趣的趁早打点,免伤和气,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,便要后悔莫及了。’说罢,还声明三天以后,再来讨回音,这般人来过以后,把我气破了肚皮,牟如虎竟想强占我们盐井了。因此我立时进城来,和妹子想个办法。看情形牟如虎竟比强盗还凶,地方上有了这种人,如何得了,我们总得想个法子,一下子把他制服了,才能安生。”这位舅老爷气呼呼一说,杨夫人立时麻了脉。这时陈大娘领着杨展和阿瑶两个孩子,也坐在一旁,便开口道:“舅老爷主意一点不错,这种恶霸,到处都有,你如果没有力量压服他,这种人得寸进尺,没完没结,想起上次闹飞贼的一档事,想必也是牟如虎做的手脚了。”舅老爷说:“是啊,宅里闹贼的事,我现在也疑心到牟如虎身上了,幸而祖宗佛爷保佑,事情真够险的。”杨夫人叹口气道:“我们世代忠厚传家,守分过日,从来没有和官府打交道,也没有和人争斗过,李家已有前车之鉴,我们有什么力量,制服他们呢?”这位舅老爷一时想不出办法来,兄妹二人,只急得长嘘短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