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九点,宾客尽散,宴席结束。
鹿萱做事有始有终,另安排了人手清场,让龙家窑的人都回去休息。从镇上回千峰堂还有一段车程,小哈开了一辆大车来赴宴,结束后把他们一并送回去。他本想放点舒缓安慰的歌曲,却见他们情绪平稳,便不多此一举了。
大车停在主路边,他们下车再走十来米就到千峰堂了。走在最前面的依旧是蹦蹦跳跳的郝一百,他拿出钥匙,推开大门,千峰堂里没有人,自然也没开灯,漆黑一片如无底的深渊,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厅,习惯性地大喊一声,“师傅,我们回来啦!”
那一瞬间,他的脚步僵住了。
跟在郝一百身后的苏木一直低着头,径直撞上他的后背,两人被门槛一绊,全摔进了中厅天井。苏木慌乱地爬起身,郝一百却还趴在地上,时晨以为他摔伤了,急忙伸手去拉他,“郝一百?”
郝一百撑起上半身,瘫坐在地,他仰头看向身后的师兄师姐,突然问——
“师傅真的走了吗?”
这个问题格外幼稚,却把所有人都问住了。
龙千峰……真的走了吗?
就这样走了吗?
他们仿佛还能听见他洪亮的嗓音,仿佛还能看见他从后厅走来的身影,他离开千峰堂还不足一月,怎么就回不来了呢?
那天他兴高采烈地去澡堂子泡澡,晚上吃的是粉蒸肉和炒冬笋,足足吃了两碗饭。郝一百还记得在澡堂时,龙千峰嫌他搓澡不认真,硬是叫来一位大爷把他搓得皮开肉绽,自己却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。